第十二章

天地苍茫，风云变幻，她一抹孤魂飘荡多年，似乎到最后，总是只剩自己，静静看着花开花落，草长莺飞。她不知道，自己对往事的忘却，是因为神魂受天地罡气消磨，还是，只是因为，不想面对太多的孤寂。

莫烟在暮色中站了很久，直到有人在道路两旁的树上挂上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灯光犹如血色，照亮她略显苍白的容颜，乍一看犹如鬼魅，惊得点灯人失声尖叫。

莫烟蓦然回神，眼见着前方十步远的地方，身穿灰色长衫的老人面带惊恐的瞪着自己，一时有些茫然。

“唉，姑娘，大晚上的一声不响的站在这里，可吓坏老人家了！”须发皆白的老人惊魂甫定，一手执着灯笼，一手拍着胸口，重重的松了口气。

“对不起老人家，我想事情出了神，没有注意，惊着您了真是抱歉！”莫烟恍然大悟，冲着老人福了福身子，歉然道。

“我选第一个！”莫烟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

纵然这尹翠谷是一方世外桃源，纵然她也很喜欢这，但是，若要一辈子在这里当阶下囚，她倒是宁愿毁容，以换得自由之身。

莫烟没有犹豫的选择让影有几分惊诧。世人大多以貌取人，女子更是以色侍人，视容貌为生命，为了青春永驻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他从未见过有哪位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的，可眼前的女人，没有丝毫犹豫便作出了选择，还真是让他意外。

“姑娘想何时离谷？”影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依旧是冷肃淡然，好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莫烟望向天边，山岚起伏的曲线遮住了夕阳，火红的云霞已然消散，暮色笼罩，视线变得昏暗。

“无妨无妨！”老人提着灯笼走近，眯着眼仔细打量她，疑惑的问道：“姑娘瞧着面生，不是尹翠谷的人吧？姑娘从何来？说起来，这尹翠谷也好多年没有外人来了，咳咳——”

老人说着话，似乎是被风呛着了，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起来。沟壑遍布的苍老面庞皱成一团，随着咳嗽，面色白了几分，映着手中的红灯笼，显出几分说不出的诡秘。

莫烟见老人咳得撕心裂肺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不禁有些担忧，上去几步扶住老人摇摇欲坠的身子，眉头微皱，淡淡的问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咳咳……没事，老毛病了咳咳咳……老了，不中用了咳咳……劳烦姑娘送老朽咳咳……送老朽去镇子南头的石屋咳——”

“你们抓我，是不想我去和亲吧？”莫烟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若说用她去要挟莫凌鹤，那绝对是个天大的笑话，毁容之后不准回京都，显然只是不想她和亲，至于这些人是想破坏天运和塞外的邦交，还是想打压镇国将军府的势力，那她可就真的猜不到，并且也明白，眼前的男子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你很聪明！”影淡淡的说了句，收回视线，顺着青石小道继续前行。“想好何时离开，便告知丽娘，她会给你安排好的。”

莫烟回望他的背影，他此时穿着天运样式的长衫，身形显得挺拔而瘦削，衣摆在夜风中翻飞，映着沉沉暮色，给人几分神秘之感。

莫烟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一丛竹影之后，心头莫名的升起些许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