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贺伯，我帮你吧！”莫烟担心贺伯的身体，紧走几步上前，隔着一小堆衣物蹲在贺伯对面。莫烟从小到大没有自己动手洗过衣服，手下笨拙的学着贺伯的动作，将衣物放进水中，用力的搓洗。

“是莫丫头啊！”贺伯并没有拒绝莫烟的帮助，面上笑吟吟的，浑浊发黄的眼眸里透出几丝慈爱。

莫烟不经意的抬眸，瞥见那道慈爱的目光，心头一暖，不知为何鼻头有些发酸。

或许是因为，她从出生便渴望的长辈的关怀，如今却在一个相识不到一日的老人这里得到，有些激动和伤怀吧。不得不说，人与人的缘分，或许真是上天注定好的，血脉至亲有时候真的不比朋友亲近。

洗好衣物，莫烟陪老人在田间地头转了一圈，听老人絮絮叨叨的讲着庄稼学问，春光明媚，和风轻拂，倒是有一种久违的轻松和惬意。

丽娘给莫烟安排的小院在镇南，正好在贺伯院子的对面。

院子不大，用打磨光滑的石头砌成的小屋，一间主屋左右两间侧屋，院子左侧有间不大的厨房，上面盖着青瓦。屋子前有木质结构的长廊，左侧靠墙处往前伸出，通向厨房。

那院子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外面的石壁和屋檐的瓦上有淡淡的苔痕，院中铺了石板，石板相连的缝隙处冒出青色的青苔，清晰的勾勒出石板方正的轮廓，整个院子好似划了一幅天然的棋盘。右侧靠墙是三尺宽的花池，里面长着茂密的鸢尾丛，一张圆形石桌，四个石凳靠花池放着，这格局跟对面贺伯的院子如出一辙。院外靠墙种着一溜的青竹，竹枝修长细致，新绿的竹叶在晨光中摇曳生辉。

丽娘说，这个小院原先住的是一位妇人，一年前妇人病逝，此处便空了下来。

院子已经被打扫过了，里面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是尹翠谷标准的配备。

送贺伯回到石屋，刚晾好衣服，贺云和贺兰已经从学堂回来了。

贺云一见粗绳上迎风招展的衣衫，稚嫩中透出几分英俊的小脸便沉了下来，说话的口气带了几分责备：“爷爷，不是说好衣服等我回来洗么，您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去湖边洗衣服了！”

丽娘简单的介绍一番便离开了，莫烟在院中各处看了看，便决定出去走走。

尹翠谷占地宽广，房屋集中在山谷东边，大概有五百来处院落。房屋的样式多样，有江南的小桥流水，有岭南的竹楼吊桥，也有塞外的圆顶毡房。虽样式各异，但是镇子里街道规划整齐，每一户外面都有方正的小院，用青砖垒起一人高的院墙。

往西走是开阔的腹地，四面是悬崖峭壁，崖壁下紧挨着茂密的树林，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条带形湖泊，湖水清澈，水低是一层细细的白沙，游鱼灵动的身子清晰可辨。谷中居民在湖泊两岸开垦了田地，此时春芽萌发，一片一片的嫩芽整整齐齐，赏心悦目。

如贺伯说所，镇子里住的大多是老人和孩童，三岁以上的孩童定时去镇东的学堂学习，所以莫烟一路走来，看到的大多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或顺着平整的石板路慢慢踱步，或在镇外的田野之间阡陌的小道上查看庄稼的长势。老人见了莫烟，大多温和一笑，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莫烟在湖畔遇见正在洗衣服的贺伯。贺伯的面色看上去比昨夜好了很多，此时蹲在湖岸的青石板上，正在水里漂洗几件藏青色的孩童的内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