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布贡大妈遇到“鬼”

过了一阵，她似乎才鼓起勇气，刺啦啦把警方的封条撕掉，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布贡大妈心想左右那屋子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任她去吧，她自己就到楼下的厨房里煮青豆汤去了。她煮完了汤，吃完了晚餐，自己在门房里寂寞地推了一阵骨牌，二楼里还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那怪姑娘走了么？

布贡大妈蹑手蹑脚地来到二楼，门是开着的，屋子没有点油灯，但是看得出齐齐整整的，没有一点儿弄乱的地方。那姑娘大概真的走了。布贡大妈叹了口气，抱怨了一句：“最近怪人真多！”，她摇摇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嗝儿，退出屋去，刚要把门关上。

忽然，从黑暗的床角里重新发出那个可怕的阴森森，带着哭腔儿的声音——“您不要把这间屋子租出去好么？”

布贡大妈吓得一个哆嗦，赶紧从走廊里抄起一盏油灯，往前一照。只见那姑娘蜷缩在大床和书桌的缝隙中间，她的脸惨白的像一个死人，额角上还有几处擦伤，大大的眼睛泪光闪闪，脸蛋儿向下塌陷。她穿得破烂，身上也肮脏，怀里抱着那死囚犯丢下的一件大衣，如果这姑娘不说话，她还是美的，甚至惹人疼惜。可是她一开口说话，听者就会感到混乱——那简直是一个最粗野的苦役犯在说话。

“对！就是他！”姑娘的眼睛冒光：“带我见他！我要见他！”

“他走了，早就走了，有一天晚上警，察来抓他，他跑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

“是么！走了？上帝！走了！我还是来晚了！”姑娘松开布贡大妈的胳膊，颓然蹲在地上，似乎十分心痛，遗憾，追悔。但是没过多久，她又抬起头来，嘻嘻傻笑，自言自语似的：“走了好，走了好，永远别让那些臭警察把你抓到！走了好。”

她站起来，失魂落魄，远远的看，瘦嶙嶙的少女更像一只飘游的鬼。布贡大妈只觉得触目惊心，赶紧加快脚步往戈尔博老屋里走，但是那鬼似的姑娘又把她抓住：“带我去看看！他住过的地方！”

“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布贡大妈出离了惊恐，对陌生女孩儿的纠缠不免有些愤怒。

布贡大妈端着油灯往前走了两步，不知怎么的对这个姑娘生出一种同情。走到近处她才看到，姑娘的脖子上缠了一圈儿脏兮兮的纱布。

“我割破了脖子，他们说声带受损什么的，所以，大概我才是这种声音。”那姑娘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说，她仰起脸来，看着布贡大妈。布贡大妈感到莫名的心痛。这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双眼睛里的悲伤却浓得使她都感到剜心。

“怎么搞的，脖子都割破了，怪不得说话的声音那么吓人。”布贡大妈嗫嚅着说：“真是可怜，该多疼啊，竟然能割到脖子！对了，你吃饭了么？楼下有点儿面包和青豆汤。”老婆子在床边坐下来，含着慈爱的眼神怜惜地看着姑娘。

“我就是要看！带我去！”那姑娘蛮横起来，不由分说，一双大眼瞪着，很有些凶狠的狼似的光。加上她说话的那种嘶哑，粗嘎，乌鸦似的可怕声音，布贡大妈只得妥协了：“那么您跟我来吧。”

她疑心这姑娘可能是奔着那死囚犯落下的钱财而去的，不由得按了按自己口袋里珍藏的那几枚从死囚犯屋子的衣柜里捡到的金路易。

“说什么也不给她！”

布贡大妈暗暗下定决心。

她把怪姑娘带到戈尔博老屋，二楼那死囚犯住过的房间还打着警方的封条。那姑娘当当当登上楼梯，在那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她那肮脏，枯瘦的小手儿碰到了门，又像触了电似的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