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似是故人来

小鹿伸手想去捻欠条，搁了搁又算了，苦着脸瞧何红豆，怕她不高兴，“你那套房买的时候就六十万，现在早涨价了，何苦贱卖。红豆，我说了我没钱还有……你人内向，脸皮又薄，怎么向那些人拉下脸子借……”

“我不想欠你太多了。”何红豆撇过头，“再欠你就真的还不清了。”

“那小纪呢，那小混蛋还得清？以前我笑你，说你把这辈子都投到他身上了。”小鹿扯着嘴冷笑，“现在看来真没错……他想创业，你就巴巴地把身家给他，他想上你，你就巴巴地给他上……下一步他还想要什么？他再缺钱你要去割肾吗？”

“小鹿！”何红豆呵斥她。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还是何红豆首先软了下来，拉了拉小鹿的手，轻声道，“新娘子别生气了……人活着不就是个开心嘛，我和阿焉这样，我就很开心。”

何红豆把小鹿拉出来，摁在板凳上坐好，又给她添了饭。桌子上摆了几个菜，炝炒小白菜、番茄肉丸子汤、青椒肉丝……即使简简单单的菜色，何红豆也能做得香甜味美，色泽浓郁。

筒子楼还是那栋筒子楼，破旧衰败，藏污纳垢。

随着城市的发展，许许多多老建筑拆迁，那栋筒子楼的兄弟姐妹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最近楼里住户们闹得凶悍，长横幅大喇叭抗迁，甚至有的家里还买了两桶汽油，誓于筒子楼共存亡。

“听说政府划了这地段开发，价钱炒得很高。”黄昏时候雨点淅沥，斜斜如针，软绵地穿梭于爬满青苔的油腻楼层里。何红豆端了一杯水，撑着窗子往外望，黑云翻滚，若大军压境整片贫民区，“这时候住户们都想顶住，顶得越久，拆迁费越高。以前跟这些邻居关系不好，他们闹也不带我。听说我回来了，不少幸灾乐祸，甚至还有瞒着消息，想收这我这房的。”

“哈，我刚好相反。”小鹿翘起二郎腿，“好些当年远到二八十万的亲戚专程找来，要我介绍工作啊，提供住宿啊，哈哈，甚至还有请我介绍外国佬当男朋友的。你说搞笑不搞笑？我就叫他们去酒吧碰运气，反正那里多得是外国佬骗单纯妹。”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小鹿一无所有地走出山里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当她微微过上了好生活，蝗虫马蜂们便争先恐后地蛰了上来，恨不得脑门顶起祖宗牌位，以道德审判的模样做强盗做的勾当。

那天婚纱试得很不成功，小鹿一个倒趴把那昂贵的婚纱扯出了个窟窿，亏得与老板熟识才平息了一场祸患。犯了事儿的小鹿揪起耳朵不敢面对他家亲爱的，跑来何红豆这里避祸。何红豆深觉这种变相秀恩爱的方式极其可耻，然而也无可奈何。

小鹿咬了一口肉丸子，叹了口气，“那你想过以后吗？你比他大这么多，他模样又长得太好，这样的人你看不住。现在年龄小，见识也少，以后他会遇到数不尽的繁花乱草，到时他或许还要怨你，怨你在他不知事的时候诱惑他。”

何红豆在桌子底下捏住衣角，裸～露的脖子颀长而脆弱，“你以为我有多痴情呀？”姐以前玩男人的时候你是没见过，“就不小心睡了一觉，我认为要对他负责罢了。等以后两人兴趣都淡了，自然就分开了……买卖不成情谊在，何况我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说是这样说，小鹿根本不信。何红豆那小模样都快哭出来了，压根就一枯木逢春的木讷女找到爱情不信天不信命的模样。

谁叫她是小鹿摔倒的罪魁祸首呢，摊都摊着了，这个锅咬着牙也得背牢实了。

歇歇停停观了一阵子雨景，何红豆滚去厨房炒菜，小鹿则进了卧室对着电脑软件辛勤地练口语。何红豆的房间一如既往地简练整洁，床边上安了张小木桌，上面摆着许多服装设计方面的书，甚至还有函授大学的资料。小鹿本来是想找蛛丝马迹，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你在找什么？”何红豆炒了几个小菜，揩了手发现小鹿行迹可疑，“是加工商的欠条还是卖房子时的证明？”

“额……”小鹿被抓包了，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钱也要得急，之前那套小区房我没怎么讲价就卖了，四十万。加上借了十万块，一共凑了五十万。”何红豆面无表情地翻找起来，然后从一本书里拿出几张欠条和证明，“也不多，现在兼了个副职，很快就还完了。你放心，不会影响’乌锦’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