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此正取胜之时（四）

说实话，任躬和他的部曲，在投到刘昱帐下后，原本对刘昱帐下各曲的部曲俱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的，哪怕是曹丰、曹幹、戴兰这3曲老部曲，他们也不怎么当回事，认为无非都是些乡民、流民的乌合之众罢了。——任躬和他的部曲，多是乡间的轻侠、恶少年1流，乡民、流民，正是他们平时“欺负”的对象，试问之，他们怎可能会把自己常年欺负的对象看在眼中？

兵到鲁郡以后，曹丰、曹幹两曲分别先登薛县、攻克尉治，虽是各立下了大功，然薛县取之太易，攻尉治1战，任躬等又未亲眼所见，因是，任躬与其部曲，对曹丰、曹幹两曲的观感并无改变。前天野战，歼灭蕃县出城守军的这1战，任躬和他的部曲在战事开后的前中期，远远的尝有观战，对曹丰、曹幹等曲战斗力的认识，算是稍微有了点改变，可也只是稍微改变。直到昨天、今天，亲眼目睹了曹幹、曹丰两曲部曲攻城的勇猛，任躬等这才深受震撼。

恃强斗狠，不见得便是勇士，秦舞阳十3岁时当街杀人，人不敢忤视，可在觐见始皇帝时，双股战栗，被吓得面无人色，此等之人，能有资格被称为勇士么？真正的勇士不是这样的人，是冒着战死的危险，却依然能够服从命令，迎着敌人的箭矢等打击，勇敢无惧的人！

“如此，下午第1波攻势，就劳请任大兄曲了！”

昨天，曹幹可以不上阵，部曲的伤亡已经不小，今天他必须要亲自上阵才行。

攻城第3日。

上午发动了两拨攻势，皆无成效。

最接近城头的1次，距离垛口也还有数尺远，当先的战士避过了守卒的箭矢、遮挡住了守卒倒下的粪汁，甚至避开了守卒操作的拍杆，但最终未能躲过守卒数支长矛的交相下刺，被刺伤了肩膀，举着的那种曹幹所“发明创造”之形似半截船的盾器，无法再举牢稳，只能退下。

快到中午时分，曹幹再又1次的请援之下，刘昱总算是又给他调过去了些援兵。

这次调给曹幹的援兵，还是任躬的部曲，是他剩下的那半曲人。

曹幹今天亲自上阵了，上午的第1拨攻势便是他带人上的，从攀梯到撤退，前后仰攻了近半个时辰，虽然没有受伤，但铠甲上中了好几支箭矢。他披甲衔刀，迎冒守卒箭矢、粪汁、滚油、拍杆等物，率众攀梯上攻的英勇之姿，令任躬印象深刻，使他对曹幹的态度礼敬了许多。

等刘昱把新的援兵，即任躬余下的数十部曲调过来后，曹幹找到任躬，恳切地说道：“任大兄，我曲昨日连攻1天，今日上午又猛攻两阵，伤亡很大，委实是吃不消了。大兄昨日到城西后，也是亲眼所见我与我阿兄两曲的部曲是怎么攀城，怎么苦战，伤亡多少的！我和我阿兄两曲赶在中午前，再攻1阵，午饭过后，下午的第1波攻势，欲劳大兄曲，不知可否？”

任躬见识到了攻城战的惨烈，故自昨天下午到城西至今，关於主动要求上阵攻城的话，乃是片言只字无有，然虽如此，此时闻得曹幹此言，他到底有轻侠尚气轻生、不肯落了脸面、被人小看轻视的脾气，却是没有推脱，利索地应声说道：“好！下午第1波攻势，我曲来上！”说完，忍不住又说道，“曹大兄，你和你阿兄两曲这两日的攻战之艰，部曲之勇，及大兄你之奋勇，我确是亲眼所见！我常自诩豪杰，今观你与你阿兄两曲部曲进战，方知何为勇士！”

此1称赞，出自任躬的肺腑。

别的都不说，曹幹身为1曲军侯，亲自带着部曲上阵也不说，就说1条，1天半的攻城，曹丰、曹幹两曲78百的部曲，伤亡总数已近百人！其中，单只两曲部曲的阵亡战死者，就已有3十来人之多了！这么大的伤亡，任躬自度之，换了他的部曲，恐怕是早无斗志，而却曹丰、曹幹两曲兵士，尤其曹幹部的兵士，在这么重的伤亡情况下，竟是仍能听从曹幹的命令，前赴后继，攻城不已。就这1条，任躬就不能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