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先北而后复西（一）

张适认得，便正是曹幹。

曹幹笑道：“我的大率现在鲁县，我大率上边还有大率，现在郯县。我不过只有两3千部曲，怎么敢称大率。张君，你直呼我名即可。”顺手拿住张适捧着的礼物，问道，“这是何物？”

“回大……，回郎君的话，此盒中所盛是1对玉佩。”

曹幹打开看了看，笑道：“君子如玉，触手也温。玉之此物，最是高洁，其性与君子同。故自古以今，皆以此物来比君子。然玉不琢，不成器，‘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再好的玉，也得经过切磋、打磨，才能成器。君子亦如是啊！1个再好的人，不切磋、打磨自己，终究亦是恐怕不能成器。我出於草莽，值此乱世，怜民生之艰，遂乃举义，举义至今，无有所成，较以郯县之力大率，较以鲁县之我部大率，萤火与明月之比。张君以玉佩赠我，我实惭愧。”

这怎么可能是1个乡民出身的人，能够说出的话？

……

在曹幹的议事帐外，稍微等了片刻，李铁从帐内出来，笑着请张适入帐。

张适整了下衣袍，把他带来送给曹幹的礼物，自帐外那个腰间插着短铁戟的壮汉手中接过，——适才这壮汉把他带来的礼物检查了下，清了下嗓子，然后略弯着腰，跟着李铁进帐。

帐外挺冷，帐内暖和了点，但暖和的也有限。

不过冷也好、暖也好，张适这会儿都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心神全在了帐上。

张适虽1则是因赞叹曹幹部“比王师还王师”的行为，2则是因担心曹幹会对他秋后算账，所以今天才会第2次的来求见曹幹，可实话实说，他好歹是个乡绅，他家耕读传家，他亦是读过不少书的，用后世的话说，是个知识分子。不少的知识分子有很多的臭脾气，清高，自认为有文化、有知识，看不起因为客观条件限制，而没有那么多文化、知识的老百姓，是臭脾气的其中之1。对曹幹这个传闻中“乡农出身，大字不识几个”的义军头领，免不了的，张适还是存在1定的心理优势的，可却在见到曹幹前，李铁转述的曹幹所言之“1张1弛，文武之道”，已是使他颇为惊讶，此际又闻曹幹这些言语，他更是不由自主的吃惊了！——那点心理优势，现下已是荡然无存，不敢再只把曹幹当个“粗人”、“白丁”来看了。

他恭谨地说道：“郎君何之过谦！郎君以1部之众，相继挫顺父、樊县两县之兵，兵不血刃，顺取鄙县，至鄙县方今不过两月，鄙县数万生民已视郎君为再生之父母。以鄙乡言之，郎君可知，近有乡民诞子者，取名为何？名之曹生。感念郎君之恩德如是！”

入帐中后，他没敢抬头，双手捧着礼物向前，躬身下去，恭敬说道：“在下张适，谒见大率。”

“我都快声明得烦了。”

1个清亮的声响，带着点笑意，道出了这么1句话。

张适愕然，仍是不敢抬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愚昧，不知大率此话何意？”

“我不是什么大率。”伴随着说话，橐橐的脚步声响起来，1人从帐上的主位处行来，紧接着，1双手臂扶住了张氏的胳膊，把他搀了起来，1张蓄着短髭的黑黢面孔出现在张适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