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陈直言定小虎策（上）

张曼笑道：“郎君必是想问我，信不信他的这番言辞？”

“知我者，公也。张公，我正是想问你此话。他的这个言辞，你信么？樊大率信么？”

张曼是方士，但同时，於起事前，他家乡也祭祀城阳景王，他所住的那个乡里就有1个祭祀城阳景王的祠寺，他平时也兼职他里中祭祀城阳景王的这个差事，故而对於巫师“假借祭祀的对象而吓唬人、鼓动人，以牟取利益”的这1套东西，他再熟悉不过，所以，他当然是不相信郭少君的那通话的。他抚须笑道：“郎君，他的这话，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樊大率等。樊大率等却是信了啊。为此，樊大率还下令，命郭少君搞1次祭祀城阳景王的活动。”

如前所述，徐州沿海1带，承袭战国时的齐、楚之遗风，本就是巫风炽盛，百姓很相信鬼神之道，樊崇等在起事前，多是普通的百姓，相信郭少君的这1套，不足为奇。

——亦正因此，哪怕是樊崇等现已揭竿造反，却樊崇军中不似曹幹军中，曹幹军中那是从来不搞祭祀鬼神这1套，从来不设巫师这1位置的，限於时代局限，曹幹固是没法大刀阔斧的在他的军中“破除迷信”，但通过他紧抓不懈的“政治教育”、“思想改造”，他却能够使他的部曲获得1个正确的政治目标、政治抱负，从而最大限度的排除掉巫师、鬼神、祭祀等等这些的影响，而樊崇军中现则是1如他们未起事时，仍然是巫师混杂於各部中，经常祭祀城阳景王等。如郭少君等这类的巫师，且能得樊崇重视，有时的祭祀，还是樊崇等亲自带头。

“此皆郎君筹划之功，我无非是走了些远路，‘功劳’2字中，略占了点‘劳’而已，不值得1提。”张曼抚摸着胡须，面对曹幹对他的大喜称赞，谦虚地说道。

曹幹笑道：“张公，你这话就不对了。‘功劳’、‘功劳’，为何‘功’与‘劳’这两个字放在1块儿，组成这么1个词？便是因为‘功’与‘劳’都很重要。‘功’是怎么得来的？从‘劳’而得，没有‘劳’，何来‘功’？这两个字密不可分。况乎组盟此策，张公你本来也是已有此念的嘛，又非是我1人想到。”顿了下，问张曼说道，“张公，你这次去城阳，都见到谁了？”

“樊大率见到了，此外，还见到了徐宣、杨音、诸葛稚等。樊大率军中的巫师，我也见了些。”

曹幹问道：“樊大率、徐宣、杨音、诸葛稚等，都是何等样人？”

“樊大率状若农人，待人淳朴，没多大的架子，言辞略显粗豪，有1点和郎君你很像，他也是很尊重他部曲的意见，在其军中很有威望，不论是徐宣等，抑或是他的亲兵、他军中的部曲，对他都很敬服。徐宣性颇宽和，通《易》，到城阳的第2天，樊大率又召我叙聊，谈到谶纬，在1些谶纬上，徐宣甚有见解，我闻之，樊大率部军中凡有大事，樊大率多与他商议，请他卜卦。杨音是个挺严肃的人，但后来正事说完，闲聊时候，他对我挺客气，还问了我在城阳住的惯不惯，饮食上有什么需要照顾的没有。诸葛稚是个果敢之士，其祖上是诸侯葛婴。——葛婴，郎君可能不知，我本也不知，听徐宣介绍后我才知的，系是秦末时起事的陈胜帐下的1员大将。樊大率部中最顶事的3老还有两人，1个逄安，1个谢禄，他俩领兵在外，我皆未能得见，但听伺候我的军吏敬畏的说，他两人皆是猛将。……郎君，樊大率军中的巫师中有1人，其虽身形佝偻，甚豪迈也，我与他连着两天见面，观其举止神态，饶有壮志。”

其实，话说回来，从另1个角度来看，之所以樊崇军中现仍如此前1样，依然时常祭祀城阳景王等，亦正是因为他们造反之故。造反是刀头舔血，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勾当，在这么1个极度危险，而部曲将士们又缺少1个明确的“他们为何而战”的政治目标和政治抱负之背景下、环境中，为能心安，为能求活，免不了的，他们就会更加的求神问鬼。

曹幹细细地听张曼对樊崇军中这些重要人物的介绍、评价，樊崇等人也就罢了，却不意他话尾落在1个巫师上，除了徐宣等这些要人以外，还专门提到了1个巫师，不觉好奇心起，笑问说道：“这个巫师是谁？能得张公赞誉，当是非常人也。”

“这个巫师名叫郭少君，是祭祀城阳景王的1个巫师。郎君，其人豪壮，我辨其言辞，并他也小有谋略。组盟此事，他知了之后，便十分赞成，与樊大率说，他旬月前曾得1梦，梦见了城阳景王，城阳景王高冠而衣王者之服，状甚威严，捧1皿而上悬日月，面向於他，叱呼了好几声。他说他当时不解此梦之意，故未进禀樊崇，现下回忆，却分明是城阳景王早在旬月前，就已下了神谕王旨，令樊崇组建盟约，皿上悬日月者，岂不正是1个‘盟’字？”

曹幹怔了下，讶然失笑，说道：“张公，他果是如此对樊大率说的？”

“是呀！”

曹幹摸了摸短髭，看了1眼张曼，又看他1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