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鸾影远征撵故人，堕鸢空看飞鹰折

柳枫既是吃惊，又是平淡。

端木静此番头顶银盔，身披宝甲，外罩紫罗袍，风烟亘天，烈风疾舞，罗袍忽被卷起，身后那已经被纵了火 的帐幕，烟尘混混，漫上天际。

端木静的眼睛亦迷蒙不清，盯着柳枫，不知是骇于柳枫气势，还是怎的，竟不知进退，呆了好半天，心中涩然，才一咬唇，转头掠下云梯，没入人流中。

柳枫以往曾与之交锋，对此女亦无好感，概因次次她都在暗中设伏，与己不怀好意。

上次在太乙山，此女更将自己引入神策军埋伏的车轮阵中，自己险些命丧。然而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总是既怨且怜，使柳枫产生一种错觉。

城楼厮斗不绝，人影刀剑不时来往穿行，使得城上容身之地愈来愈小，柳枫周身便更显得尖狭，这当口，阔仅尺馀见方。

那与他面容相似者，此刻身穿子衣，被迫并肩立在柳枫旁边，因背对城下，故隙中观斗，难以窥视背后整个敌贼势焰。

他正为柳枫系拢皮甲，猛然耳后生风，情知不妙，赶忙耸肩缩背，火速转身，两指从斜刺里探出，在柳枫胸口那里及时挟住飞来箭矢，徒手用力，立时将箭杆拗断。

云梯上一人恰巧袭至，本欲力擒柳枫，冷不防见此暗劲，引得那人倒吸口冷气，一时不辨真假，双足想要离开云梯，蹿上空地。猛见两个柳枫一并冷视自己，竟自一愣，将剑当空举起，挺入两个柳枫面前，一阵摇摆，却不知如何下手，亦或是面对柳枫，恍如梦境，心内夹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心绪，犹豫难决。

如此一切种种，都被柳枫看在眼中，默然瞪视对方，好似在言：就看你能否杀得了我？

许久未见，柳枫也几乎忘记了过往，毕竟长恨一个女子，也非他作风，方才那一刻凝视未动，就想探她会否再杀自己，岂料她罢手而去。

柳枫忽然觉得一个女子亲上战场，殊为可怜，罢了，就让她离去。

是欲擒他，还是欲图杀他，端木静也不知道。

也难怪此人，一个皮甲柳枫，颇有将帅之风；一个子衣柳枫，又蕴藉风骨。

柳枫本就八尺身长，身躯魁岸，那子衣的竟也毫不逊色，他面目稍显年轻，彰显出独有的那份英俊，恰似一块未经雕琢的天然翡玉，焕发出世时的湛然纯净；皮甲柳枫则更显得成熟稳重，举手投足之间丰采昂昂，于众士卒当中卓卓如鹤立鸡群。

两人仅是细微差别，一眼观之，这孰真孰假，委实令人迷糊，纵是此前见过柳枫者，也无法瞬间分辨清楚。

偷袭那人微一愣神，便为皮甲柳枫徒手拍落兵刃，柳枫目光冷射过来，竟把那人吓得一跳。

恰才横遭阻挠，柳枫不曾细看，如今见之，不由呼道：“是你！”实不想此人竟是端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