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论不科学的三角恋

GOD!我是做了什么孽to!他苦笑着，又终于释然了一般，他叹了口气，问自己，沙威啊沙威，你还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呢？告诉了她吧。告诉她算了。

他说:“其实以上都是废话，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为了铺垫最后一句的精彩，或者只是因为害怕失去而犹豫，他说，一字一顿:“我，找到，他，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和，你的，女儿。”

“什……什么？”芳汀往后退了一步。心血翻涌，头晕目眩。沙威以为（含着醋意地以为）这是因为马德兰，其实，这是因为女儿。

“普吕梅街55号。”他说，心里流着血，负气似的想，瞧吧，她刚才还信誓旦旦，对我说起那年的圣诞节。可是现在她找到他了，她伟大的市长先生重新出现了。瞧吧，她立刻神魂颠倒了。这也好。这最好。

警长先生重新站起来，恢复了那种坚硬，漠然和几乎残忍，慑人的警务人员的严苛和冷静:“我会派一名警探送你去普吕梅街，想想你现在肯定恨不得插上臂膀飞过去了。”他冷冰冰的，但实际上酸溜溜地“哼”了一声。

“记得浇那盆雏菊。”沙威抬起头，说:“记得每天都要擦干净我的勋章，制服和马基雅维利。”他又笑，不知为什么格外惨淡:“当然了，如果你有一天要结婚了什么的，你就不用再做这些了。我是个刻薄的雇主，一直以来都是，我知道，呵呵，能摆脱我这样讨厌的雇主（和爱人），对你总是好事。”他说。

“沙威!（只有在非常紧急和郑重的时刻，她才这么叫他。）你到底怎么了？去街垒以前，你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芳汀盯着沙威，用疑问和催逼的眼神咄咄地审视他，简直像一个妈妈诘问一个说谎的孩子。八年的时间已经很好地教会了这个女人如何洞察，如何驯服一个“最傻的”沙威。

沙威没有回答，他第三次刻意地避开了女人焦急，关怀的追问。自顾自地又说，故作轻松似的:“那房子是买下来的，不是租的。你该知道。”

“什么？”芳汀一愣，简直哭笑不得了，急得跺脚:“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听着就好了，傻女人，把每个字听进去就好。”沙威说，语气蛮横，跟谁生气似的（跟谁生气呢？多半是自己）用力地吞咽了一下，这表示他有些紧张。

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帽檐，按了按那缺少一颗纽扣的制服衣襟。骂了句:“妈的。少个扣子，这不好。”

他想，这很好。让她去找他吧，我好死。

他又想，其实你有什么好交代的呢？她有那个混蛋，那个混蛋有她，他们多好啊。

这时候，赫尔多已经回来了，两队警员在警署楼下集合完毕，等待警长先生的命令。沙威留下一个人护送芳汀，他自己“蹬蹬蹬”下楼去了，雷厉风行，没有回头，看也没看那女人一眼。

他说:“那房子你就住着吧，我的意思是，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不必搬走。你和柯赛特（芳汀在巴黎收养的小女孩儿，因为思念女儿，便把小女孩儿也取名柯赛特。）住着。”

“是的，我们一直住着。你呢？警长先生！（含着讽刺时芳汀才这样称呼他）你从来不回你自己的家。圣诞节也不会在那儿过夜。你让女佣和她的女儿成了你家的主人。”不知为什么，芳汀也生气起来，她抬起头看着他，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声音也因激动而有些发抖:“八年了，警长先生，八年了，还不够么？”她的双臂支在沙威的桌面上，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睛红着，她看着他，不准他避开:“我想好了。”她说:“我等不到女儿，也等不到那个人（马德兰），沙威，我也不想再等谁。因为你就在这里啊，沙威，”芳汀缓慢地，低沉地，温柔地说:“我就在这里啊。”

她握住他的手，而他一直垂着头:“那年的圣诞节，你对我说的话，你都忘记了么？沙威？你现在是准备赖账了么？”她又把他的手松开，失望了似的，失魂落魄:“我还以为……你已经融化了……”

沙威抬起头，喉结动了动，他攥紧了芳汀的指尖，低下头，亲吻它们，说:“圣诞节么？我没忘。”他笑了一下，简短，苦涩:“我也不会赖账。”他说，眼睛里的光芒明明灭灭。

你这个蠢女人，还有那个该死的混蛋。你们两个是我的克星。他想，这两个人只消说几句话就能让沙威的信仰和秩序崩溃。——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几乎其中每两个都彼此“相爱”，彼此深深，深深牵念的三个人，竟然一度维持着一段无可言喻的三角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