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剧毒的吻

他又说:“我只是父亲。”

他扳住柯赛特的两肩，女儿的眼睛在塌陷。她的绝望使他心碎，上帝作证，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害她有一点儿委屈，难过。可是，在这件事上，他毫无办法。他狠下心肠，避开她的眼睛，撂下一句话:“修女街6号，马吕斯家。”

然后他拖着流血的右腿往外走。

“是因为她？”柯赛特哭，在他身后喊着。

巴那斯山被抬走了。

冉阿让站起来，眼看着巴那斯山的尸体叫人抬走，不知怎么，心里不舒服。但是这时候，柯赛特像蝴蝶似的扑到他怀里来。几乎把他扑得站不住，往后跌了两步。

“爸爸，爸爸。”姑娘哭着，仰起头，碧蓝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像铺满了破碎的爱情和星斗。秀丽的小手儿颤抖地抚摸着父亲青肿的脸膛，她的心也颤抖。

在他的右脸，从唇边直到下颌，划了一条挺深的口子，疼是次要的，鲜血还在往外渗，蠕蠕地爬在脸上，痒得难受。他本能地伸手去抹，但是柯赛特抓住了他的手。是啊，他的手太脏，都是泥。她也许应该用自己的手帮他擦掉，或者那一条手帕，哪怕从沙威身上借一条白衬衫也好。可是，姑娘踮起脚，轻轻吻住了父亲的嘴角。

冉阿让猝不及防，比小腿上挨了一刀子还要悚然，这一刻，时间被拉扯得如此漫长，女孩儿柔暖的唇瓣几乎贴在他的嘴唇上，那轻盈的气息，缕缕动人的甜香融入他的口腔，一阵异样的酥麻和战栗传遍他的全身。

他一把将她推开。

他看着她，双手紧紧掐着她柔弱的肩膀。他忽然明白了刚才在院子里，他打了她以后，她哭着，跺着脚说的那句:“我不要你做爸爸！”“我不要你做爸爸！”

他闭上眼睛，喘着气。柯赛特站在那儿，盯着他，她不退缩，她不示弱，用眼睛哀求。一直以来，她想要的，合理的，无理的，只消她这样可怜巴巴地嘟着嘴儿，撒娇地，耍赖地，缠一缠他，用那晶澈，纯真，无辜又哀切的眼神求他，他总是投降，总是允许。一块奶油蛋糕，一件漂亮裙子，一个洋娃娃，一套家具，一个男人（马吕斯），他都带给她。然而现在，她清楚自己要什么。

但是，这一刻，爱情切割着男人的心。穿透眼前这美丽绝伦的少女，他看到另一个肮脏丑陋少女。他感到热血上涌，胸中绞痛。

他说，语气变得冰冷:“我是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