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老新郎与小新娘

她忽然附在他耳朵上坏坏地说:“以后再亲亲什么的是不是就合法了？”

“你这鬼丫头，”他捧着她的脑瓜儿，她长长的发丝痒痒地搔在他脸上，他低着声音，也仿佛坏坏地，阴森森地说:“你又来招惹我……”他说:“你这小坏蛋……我是多么安详的一个老人家，你偏要这样招惹我……”他说着，气息变得急促和汹涌，他吻住她那不肯安分儿的小嘴儿，用热烈而蛮横的，不熟练又如此诱人的老男人的吻使她终于乖巧害羞地老实下去。

可是，这时候，车间的门被推开，一直在后面偷听和围观的“坏人”们吹着口哨，欢呼着涌进来，漂亮的画纸洋洋洒洒地扑下来，落在一对新人的身上，艾潘尼吓了一跳，脸红得像漂亮的粉嘟嘟的桃子，她一直往亲爱的老瘸子怀里缩，恨恨地去扑打他的胸膛:“怎么这么多人都不告诉我一声呢！你太坏了！”

老瘸子拉着她的手，把忸怩，羞涩的他美丽的新娘拉到一个笑盈盈的老婆婆身边，对她介绍说:“艾潘尼，你看，这就是我的姐姐，我小时候是她把我养大。我们现在终于重逢了。”

艾潘尼羞答答地低下头，对阿芒蒂娜行了一个屈膝礼，不太自然地说:“您好啊，夫人。”

“那好……那……我开始说了……”他重重地，慢慢地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仿佛才下定了决心:“艾潘尼。我，”他停顿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指尖儿:“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他说:“是的，我是个败类，混蛋，无耻之徒。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竟然对你这样一个纯洁美丽的少女产生这样的邪念！好吧！那没关系！去他的银烛台吧！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没办法！我就是个败类，混蛋。无耻之徒！如果因为这个叫我下地狱，那很好，非常好！叫我下地狱吧！”他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是的！哪怕下地狱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他说，非常苦涩，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老了……怎么比得上年轻，漂亮的小伙子？”

可是刚说完这句话，他又几乎怒气冲冲地自己反驳了自己，他嚷嚷:“不，我才不老！谁说我比不上那些小伙子了？”他拉着她的手:“柯赛特说的对，我应该去努力，而不是去逃跑。艾潘尼，我会好好吃饭，好好工作，保养我自己，锻炼我自己，你看……我不会那么早死掉，把你孤零零地扔下。我不会老得那么快，叫人生厌，叫人嫌弃。我不会那么死气沉沉，让你觉得无聊，你们年轻人喜欢做什么，我也会学，我也会做，好的，鬼丫头，不愿意安安分分地走路呢么，好的，我陪着你跑，去他的该死的拐杖，我不再需要了，你喜欢喝一点儿潘取酒么，很好，我陪着你喝，你喜欢变戏法么？傻丫头，其实我会的把戏比你还多，你一定会目瞪口呆的！

还有……我会……我会努力工作，你看，对我有点儿信心吧，我很擅长做这些，我从前也是工人，后来慢慢的改进了方法，赚了许多钱。艾潘尼，我不会叫你挨饿，叫你吃苦，叫你被人家欺负——再也不会。你看，我从来不会这样不自量力地说话，可是，我现在觉得如果脸皮厚一点儿就能留下你，我愿意试着脸皮厚一点儿，因为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都是别人的事儿，可是，如果你消失了，如果再也看不见你，如果你像柯赛特那样嫁给了别人，我……我想我……哦，我想不下去……”

他说，变换了姿势，把蹲下的一条腿收起来，变成了摇摇晃晃的“单膝跪地”（因为毕竟右腿还是很疼），他说:“既然你们年轻人通常流行这样求婚什么的。”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塑料做的一对耳环，挠了挠头发说:“我……很对不起，我现在只买得起这个……你给我一点儿时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掌伸开，放在姑娘眼前。可是，那姑娘叫起来:“上帝啊！”

男人不明白傻姑娘在叫什么。

“这一定非常贵吧？”艾潘尼嚷嚷，快要流泪了。

“这怎么会……”男人朝自己手心儿里的“塑料耳环”看了一眼，简直目瞪口呆——上帝啊，这……这明明是我从晚集上一个丑陋的老婆子那里花十个苏买来的塑料耳环啊，怎么会……那耳环仍旧是蓝色的，然而，那哪里是塑料的？上帝作证，那是璀璨的蓝宝石！两颗蓝宝石镶嵌在白玉的耳环上，熠熠生辉。冉阿让想不明白，塑料的怎么变成了宝石。不过，他也经历了不少说不通的事，死而复生的芳汀，死而复生的艾潘尼，好几次遇见了加夫罗契的灵魂……哦，谁说得清呢？

他想，也许这是上帝的旨意，或者，爱这个姑娘，和她在一起，上帝也默许了。

他重新跪下来，握着她的手。有了主的支持，,他整个人从容多了,他笑着:“很遗憾，我不能带你去市政厅签字，也没办法去教堂举行婚礼。如果你怨恨我可以咬我一口。”他说，盯着她的眼睛:“艾潘尼德衲第小姐，你愿意嫁给我么？”

艾潘尼一直流泪，一直流泪，可是煽情总使她不舒服。她压抑住心胸中热烈涌动的喜悦和爱情，美滋滋地晃荡着双腿，整个人都美滋滋地晃荡，她搂住老瘸子的脖子，说:“好吧，看在蓝宝石耳环的份儿上，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