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德衲第家的哲学

他叹了口气。

“谁可怜你了？”德衲第说，更不明白了。

“人家都可怜我。哈，我这样算什么呢。你知道么，老爹，这不像艾潘尼能干出来的事儿。艾潘尼最骄傲。艾潘尼爱了就爱了，跟谁也没关系。艾潘尼去割脖子就割脖子，跟谁也没关系。你付出了，就应该闭嘴，或者干脆滚蛋。这像什么呢？付出了又嚷嚷，我付出了。好像等着要回报似的。像是等着让人家可怜我似的。真难受！”艾潘尼气恨恨地跺着脚:“我不用他回报我，更不要他可怜我。”

“唔……”德衲第瞅着艾潘尼:“你在说汉语。”

艾潘尼又坐到爸爸身边，醉醺醺地搂住爸爸的脖子:“还是您爱我，老爹。我知道。那时候我死了。我听见有人哭，叫着我的名字。我还以为是他呢。我真傻，他不把我放在心上……他只有他女儿……他忙着找他女儿……他才不会惦记我……我死了就死了呗……您看，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世上只有一个男人靠得住——就是——就是老爹。”她和德衲第的脸贴在一起，哭了:“爸，我忽然觉得好难受。我觉得好委屈。我……我觉得很累……”

“你这个贼丫头。”德衲第拍着女儿的肩膀:“你这个贼丫头……”

“你看我多么可笑。”艾潘尼说:“你看我是不是太……用我妈的话说，太上杆子了……我去为他割脖子，我去给他挡枪子儿，我去……我去为了他租下空荡荡的屋子……我去为了他让我自己遭罪……我去为了他向马吕斯那小白脸儿求婚……我……我还为了他在他家漂亮的大房子外面当一条看家狗……嗯……做这些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她把酒瓶子“砰”的往地上一扔:“可是我要是不做这些他还爱我么？”

她说，两眼空空的:“柯赛特什么都不用做，他们都爱她。我呢？我非得死好几次他才能想起我来。”

“有钱就行了，市长夫人哪，想想吧。丫头，你又傍上阔佬啦。这比啥都重要。想那些没用的干啥？”德衲第将两手一摊。

“不。老爹。”艾潘尼把老爹的酒瓶子抢过来，又喝，喝完了，抹抹嘴角的酒液:“钱我要，爱情我也要。走吧，咱们到美洲去。我找个爱我的阔佬。我不用死他就爱我，我怎么任性他都爱我——别人死活他一概不管，他只管我——而且阔。我呢，我就找这么个男人去。我猜，美洲到处是这样的男人。对不对？”她跌在老爹怀里，迷迷糊糊地说:“咱们几点坐船去？”

“睡吧。我到时候叫你。”德衲第说，脏手蹭蹭闺女的脸蛋儿:“瞧你瘦得。”